心靈成長需要一種儀式感

2017年01月06日09:25  來源:北京日報
 
原標題:心靈成長需要一種儀式感

  心靈需要被呵護。 (圖片來源:北京日報)

  踏入2017年,我們的人生歷程翻開了新的一頁。很多人在回顧2016年時忍不住感嘆,歲月飛逝,匆匆一年,自己似乎沒什麼成就感,甚至都感覺不到在成長。著名心理學家武志紅說,心靈的成長需要儀式感。伴隨著生命的演變,我們的心靈也在不斷成長。只是,對於心靈的轉變我們常處於混沌狀態,不知自己已進入了新的人生階段。這時,我們就需要一個儀式來提醒甚至引導自己的轉變。

  儀式宛如一道門

  人生成長儀式乃至心靈蛻變儀式的缺乏,是現代社會的一個通病。我們討厭繁瑣的禮儀和程式,但順帶著也把很多非常有必要的儀式一並給消滅了。心靈的成長並非是一個抽象的過程,需要具體的儀式來呼應其節拍。

  今年28歲的小王,說話做事像個大男孩。他從來沒有與父母分離過,甚至都沒有自己獨立的空間。每天晚上回家后父母都會向他訓話,詢問一切事情,好像他還是個小孩子。顯然,小王及其父母的內心與現實都已脫節,沒意識到小王已成人,需要獨立的空間。

  30來歲的小麗,極力要求母親進她的房間前必須敲門,母親答應了,但仍然時常不打招呼就推開她的房門。最后,她生氣了,給自己的房間加了一道鎖。剛加鎖時,她心中感到非常不安,覺得這是對父母的冒犯。但慢慢地,她由衷地感激這道鎖,即便是面對父母,她也需要一個絕對隱私的空間。一個絕對隱私的空間,對於任何人的心靈而言都是非常必要的。不僅父母不能隨意侵入兒女的空間,兒女也不能隨意侵入父母的空間。西方人很在乎這一點,甚至在孩子很小的時候就給了孩子單獨的房間或床了。這個簡單的儀式,既是尊重孩子的獨立空間,也是尊重自己的獨立空間。

  對前面提到的小王來說,離開家是重要的成長儀式——至少有一段時間離開家,自己去外面闖蕩,他需要借助這個成年儀式來確認自己已經是個男子漢了。這個儀式很重要,但常常被我們忽略。在北京、上海、廣州等大城市,有很多20多歲的年輕人自出生到成年就沒離開過城市,他們在這個城市長大、讀書、工作,不願去外地上大學,更不願意出國留學,一直住在家裡。因為從未與家分離,他們都沒有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已是成年人了。對這些人來說,心靈成長的儀式是獨自生活。如果離開家很難,那他們還可以做一件簡單的事情:給自己的臥室上一道鎖。這也是一種儀式,這是在告訴父母或其他家人,我已是一個獨立的人了,需要自己的空間,你們進入我的空間前請先打招呼。小王沒有這樣做,他覺得這是對父母的冒犯。於是,每天晚上回到家,他的父母常常不打招呼就推開他的房門,看看他在做什麼。這表明:父母可隨意侵入他的心理疆界,他根本無權擁有自己的隱私空間。

  儀式,都有一套固定的程序,保証我們在固定的時間、空間,按照固定的形式和規則完成一些象征性的行為。古代很重視成長的儀式,不同年齡段都要舉行儀式,以提醒人們已進入新的人生階段了,未來需要承擔的權利和義務已與過去大不相同,需要改變生活方式和人生態度。儀式宛如一道門,這道門,把我們的人生路劃成兩段,前一段屬於過去,后一段屬於未來,但門仍是通的,屬於門那邊的過去並未消失。也就是說,它只是一個象征,在提示我們轉變已發生。舉行儀式的那一刻,你踏在那道門上,既未脫離過去也未邁入未來。但同時它也在告訴我們,你正脫離過去、邁入未來。

  心靈需要“瓦爾登湖”

  親人突然去世,你不能承受這一打擊,於是否認親人已經離去的事實,仍給他留一個房間,吃飯時給他留一雙筷子一個碗,每天晚上和他對話……就好像他仍然活著一樣。這種沉溺令自己深陷痛苦而不能自拔。那麼,我們可以舉行一個鄭重的儀式,提醒自己親人的確已經離去。儀式只是為了告別而不是為了忘卻,忘卻既不能真正做到,也不利於心靈的康復。這也是儀式的一個含義。

  失戀了,很多人拒絕接受這個事實,舉止反常,心理上仍與過去藕斷絲連,這種沉溺妨礙了心靈的成長。這時,你可以給自己舉行一個儀式,告別這一切。

  在生活中,我們的人生不斷地發生轉變,每一次轉變,都需要一些儀式來提醒自己。譬如成長的儀式——離開家、成年、結婚、為人父母﹔譬如團聚的儀式——春節、端午、中秋﹔譬如告別的儀式——與戀人分手、葬禮﹔譬如紀念的儀式——清明、周年祭奠……這些儀式,都在提醒我們人生的確有過一些轉變,必須直面。假若逃避這些,我們的心靈就會生病。大多數情況下,面臨轉變的時候我們總是心情矛盾。一方面,我們很可能會為未來而欣喜雀躍,但另一方面,我們必然會產生或輕或重的憂傷。因為,任何喪失都會導致憂傷,不管這喪失是好是壞,更何況進入新的人生階段還常常意味著一些美好事物的喪失。譬如,成為一個成年人,就意味著必須要接受成年人的責任,同時放棄未成年人的一些生活方式,也恰是因為這一點,很多人並不願意完成離開家這個成年儀式。

  成長本身就是心靈的需要。真正關注心靈的人,除了要完成那些最基本的成長儀式之外,還需要一些特定的儀式,以讓心靈與塵世的喧囂起碼在某段時間保持一段距離,最典型的代表是美國思想家亨利·戴維·梭羅。有兩年多時間,他一直獨自一人在波士頓城外瓦爾登湖邊的一間小木屋生活,並借由這一段經歷的思考寫了著名的《瓦爾登湖》。對這一段生活,梭羅描繪說:“我到樹林中去,因為我希望從容不迫地生活,僅僅面對生活中最基本的事實,看看我是否能掌握生活的教誨,不至於在臨終時才發現自己不曾生活過。”每個人都需要一個他自己的“瓦爾登湖”。如果你做不到像梭羅那樣,可以有一些簡化的選擇,譬如:每天寫一段簡短的心情日記﹔每天給自己留出半個小時的絕對獨處時間﹔每年有一個星期的旅游,去海邊或河邊,看清水流動……這些都是簡單的儀式,讓你和塵世的喧囂暫時保持一段距離,給心靈成長的空間,同時又保証你不與現實脫節。

  處處可進行心靈儀式

  在選擇你的“瓦爾登湖”時,無妨將時間、空間和方式固定下來,發展成一個清晰的儀式,這樣方便比較過去與現在的差異,意識到心靈的成長。你也可以選擇更簡單的,譬如每年選一段固定的時間,讀一本對自己最有啟發的書或看最有啟發的電影,這是對心靈最簡單的檢驗。

  2000年,我讀了《挪威的森林》,書中的諸多人物和故事就像是個載體,幫我梳理了我當時的人生哲學。2006年,我把這本小說又讀了一遍,感受明顯發生了變化。借助這個很簡單的儀式,我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這6年來的人生體驗、人生哲學的翻天覆地變化。兩次讀同樣一本書而帶來的如此不同的感受,使我對自己的轉變看得非常清晰,而不再是在混沌中成長。現在,我正重讀國內知名作家劉小楓的《沉重的肉身》。1998年,我第一次讀這本書,便極大地受到了啟發。現在再讀它,我知道自己已經遠遠超越了那時的境界,的確,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認識到儀式的重要性很關鍵,至於怎麼履行儀式並不是特別重要。你可以沿用傳統的儀式,盡管有些傳統你永遠也無法完全明白,你也可以用想象力創造出自己的儀式來引導心靈蛻變。社會普遍討厭儀式,因為曾有太多的繁瑣儀式讓我們陷入了形式主義,而陷入形式主義的人也是與心靈失去聯系的人。譬如,強迫症患者特別喜歡儀式,但他們發展出的不容更改的儀式,只是為了逃避感受生命中的真相,這些儀式隻能讓他與自己的心靈更遠。

  有的人喜歡仰望清澈的星空,有的人欣賞海上日出,你可以在日常生活中找到各種各樣的適合自己心靈成長的儀式。美國心理學家托馬斯·摩爾說:當舉動是出自情感,而不僅僅是物質世界的需要時,它都可以成為某種儀式。你照看菜園可以是因為需要蔬菜,但也可以是想和大自然親近﹔你把房間弄得潔淨漂亮,可以是一種習慣,但也可以是為了心靈的安寧。以靈魂來導向自己的行動,你就會覺得更有儀式感。 (武志紅)

(責編:張萌、張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