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世紀的歐洲，手術無異於一場夢魘。那時手術室都設在人煙稀少的荒山上，因為患者手術時的慘叫聲實在讓人們無法忍受。當時採用的麻醉方法首先是放血麻醉法，按現在醫學理論來說，就是人為休克，使患者處於昏迷狀態再進行手術，這可以說是相當危險的手法，現代醫學都在竭力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其次是“棒麻”，這種技術要求比較高，使用時，需要用一根硬質木棍將患者打暈。這極其考驗麻醉醫生的准確程度，打得太輕不管用，打得太重又容易出人命。此外，還有“按麻”，就是用繩子捆住患者的四肢，然后把他按在床上進行手術。
現代麻醉學始於150多年前。英國科學家戴維首先發現了氧化亞氮有麻醉的作用，但是由於他的論文沒有著重於氧化亞氮可使痛覺消失方面的描述，氧化亞氮在當時並沒有被應用於外科手術。而在他的論文中，對於吸入氧化亞氮能引起欣快感受的描述引起了一些人的興趣，並且傳入了美國。當美國人知道了氧化亞氮能使人欣快，甚至能引起難以控制的狂笑時，就將它用作一種尋歡作樂的新方法。自此，氧化亞氮就被名以“笑氣”而廣泛流傳。在美國的一些鄉村和小鎮中，經常能看到一些雜耍藝人，他們推著裝有笑氣袋的小車，一村一鎮地巡回演出。
2016年10月26日，麻醉后，借助顯微設備，主任醫師鄧德勇（左）和副主任醫師彭濤開始密切配合為老人手術。（金鵬/人民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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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化學家的研究變為美國藝人的“生財之道”似乎是可悲的，但是，被“有心人”觀察到並將笑氣發展為外科麻醉藥，可謂是“無巧不成書”了。1844年12月10日，美國29歲的牙科醫生韋爾斯和他的妻子一同到康奈狄卡州的哈特福德看舞台表演，發現一位吸了氧化亞氮的表演者受了很重的傷，但在當時並沒有感受到疼痛。隨后，他把笑氣用在自己身上，並讓助手為自己拔了一顆疼痛的智齒。韋爾斯蘇醒后表示，拔牙並不疼，就像針扎了一下似的。他還興奮地說：“拔牙的新時代到來了。”這句話被記錄在麻醉學的史書中。從此以后，韋爾斯就將笑氣用於拔牙前的麻醉，這就是第一種麻醉藥的誕生過程。
但是后來，當韋爾斯滿懷信心地向哈佛大學的學生進行“無痛拔牙”表演時，由於笑氣的用量不夠，拔牙時病人大聲叫痛，參觀表演的學生們嘲笑韋爾斯是“騙子”。此后，他的成就一直無法被公眾認可。而他的一位合作者——摩爾頓醫生，在地質化學家杰克遜教授的建議下，用乙醚替代了氧化亞氮，並且總結了韋爾斯失敗的教訓，在其基礎上對吸入裝置進行了改進，最終取得了成功。從此現代麻醉學翻開了新的一頁。
經過150年的發展，現代麻醉學已經成為了一個相當完善的體系。現代麻醉學並不是像大多數人認為的那樣，隻通過藥物治療解除疼痛、使病人失去知覺。它還要求通過各種技術為外科醫生提供更利於開展手術的條件，比如通過肌鬆藥使腹部肌肉更加鬆弛﹔控制性降壓，使出血更少﹔進行器官保護，為器官移植手術爭取寶貴的時間﹔還要使病人更加舒適，更重要的是在手術期間和麻醉恢復期，對由多種因素（如麻醉、手術等、原發疾病等）引起的重要生命功能的變化進行監測、診斷，並由此進行治療，保証圍術期病人的安全。
現代麻醉方法主要分為局部麻醉、區域阻滯、全身麻醉等，它們在不同的部位阻斷痛覺的傳導。打個比方來說，神經系統是一個電話系統，大腦是總機、神經是電話線、身體的疼痛部位是電話機，全麻主要作用於大腦，區域阻滯作用於電話線，局麻作用於電話機。例如，你的腳需要做一個范圍很小的手術，醫生決定做局部麻醉，使手術部位的神經阻斷，不能傳達到神經系統，這通常適用於很小的手術。如果病人需要進行大的手術，如大腿骨折，就需要區域神經阻滯，常用的有硬膜外麻醉，它是通過臨時性阻斷大量的神經叢，使痛覺信號不能上傳到脊髓、大腦，以達到大范圍的消除疼痛的目的。這就好比電話線被暫時阻斷，這一區域的電話都不能到達總機一樣。
如果病人需要特殊的手術如心臟手術，麻醉醫生會認為全麻是最好的選擇。全麻會暫時使你的意識喪失，察覺不到由神經系統傳遞來的疼痛信號，不能形成意識、痛覺、情緒，就像總機接線員暫時休息時，所有的電話都暫不能接通。復雜手術進行全麻時，麻醉醫生會選擇多種藥物，以便達到不同的目的。例如，他們使用吸入性麻醉藥、靜脈麻醉藥，使患者喪失意識﹔使用肌鬆藥使肌肉鬆弛﹔使用鎮痛藥消除疼痛﹔並使用其它非麻醉性藥物，來維持生命的基礎功能。總之，麻醉醫生會協調應用多種藥物，按個體差異合理用藥。
在臨床工作中，常有患者問道，是否半麻比全麻更好一些。其實，麻醉方法並無優劣之分。至於麻醉方法的選擇，首先要考慮患者本身的生理狀態，比如同樣是闌尾切除手術，一般人隻需要連續硬膜外麻醉支持就可以，而對於血小板低的病人來說，這種麻醉方法會帶來嚴重的並發症，因此隻能選擇全身麻醉。其次，選擇麻醉方法要根據手術種類的需要。第三，要考慮麻醉科醫生對麻醉方法的熟悉程度。一種麻醉方法可能有很多優點，但實際操作的醫生可能對其認知不夠深刻，這同樣會增加手術和麻醉的危險程度。
在人們印象中，麻醉淺一點，蘇醒迅速，會更加安全。其實，“麻醉淺一點”並不更安全。因為麻醉的深度淺，就不能完全抑制人體自主神經的不良反應，使人體仍然處於“高度的緊張狀態”，這樣反而會給患者帶來更嚴重的傷害。尤其對於兒童，會給其心理造成嚴重傷害，對其身心健康的發育極其不利。
麻醉是否影響智力？目前還沒有任何証據表明，臨床用量的麻醉藥會對人的智力造成直接影響，隻有一些資料顯示，某些麻醉藥會暫時降低人的認知能力，但一般兩周內會恢復。
全身麻醉是怎樣進行的？全麻有三個階段：誘導、維持、恢復。這就相當於飛機的起飛、平穩飛行和降落。麻醉前應先建立靜脈通路，連接相應監測儀，然后進行麻醉誘導，目的是使病人從清醒的狀態轉變為麻醉狀態。通常使用靜脈全麻藥、鎮痛藥、肌鬆藥等，病人在幾分鐘之內會發生如下變化：由意識清醒狀態到意識消失，呼吸由16~20次/分到呼吸停止（此過程需要氣管插管，用呼吸機代替病人的呼吸），痛覺存在到消失等。這期間病人的生命功能會發生較大變化，需嚴密監測，隨時准備處理發生的情況。
誘導期過后，外科醫生將准備手術，由於誘導期麻醉藥隻能維持較短的時間，因此在手術中需要不斷應用麻醉藥物，以維持一定的麻醉深度。在維持期要進行監測，以便隨時觀察手術操作對病人生命的影響，必要時進行治療，以確保病人的生命安全。這就像飛機在飛行過程中，醫生需要時刻觀察各種儀表的數據，時刻准備應對各種突發事件。當手術結束后，病人進入恢復期，麻醉藥物被停止使用，其它一些藥物被用來逆轉麻醉藥物的作用。在麻醉恢復室，病人的意識將逐漸恢復，其生命症狀也仍被持續監護中。
作者：天津市抗衰老學會健康教育與管理專業委員會委員，中國醫學科學院血液病醫院宣傳科科長、主治醫師王海龍
本文由中國科普作家協會醫學科普專委會主任委員王韜進行科學性把關。
“達醫曉護”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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